白荣心里一百个不愿意, 然而没有其他的办法, 踌躇一会儿后硬着头皮答应,坐上了驾驶座。

保镖退到副驾驶,他开车载着这三人, 等开出老远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给他们夫妻俩当了司机, 只要抬头就能从后视镜里看见顾欧汀搂着慕轻杨, 感觉顿时像吃了屎一样。

慕轻杨不关心他们心中的这些小九九,只因即将见到沈牧, 有点紧张。

她推开顾欧汀的手,没留意他不爽到极致的臭脸,倾身问:“他现在住在哪里?”

白荣注意到她的动作, 嘴角忍不住上扬, 答出一个地址。

位于华城的一个中档小区,离这里不算太远,甚至慕轻杨每天开车来训练的时候,都会从小区门口路过。

居然离自己这么近……

慕轻杨正唏嘘着,被顾欧汀一把拽回座位上,重手重脚的系上安全带, 沉声叮嘱, “坐好。”

慕轻杨无心旁顾,坐在位置上没动。

顾欧汀见她这么听话, 阴沉的脸色好看了些。

白荣一边转动方向盘, 拐上另外一条路, 一边在心中琢磨。

“杨杨姐, 你想不想知道他的腿后来怎么样了?”

慕轻杨的好奇心立马激起,倾身问:“怎么样了?”

白荣略带炫耀地朝顾欧汀斜去一眼,后者眼中差点冒出火光。

“伤势早就好了,可惜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,不能走路。”白荣说起他,还是很惋惜的,叹了口气道:

“心情好像也不是很好,上次去看他还是半年前。当时他每天躺在床上,几乎不下地也不见阳光,整个人瘦了一大圈,只剩骨头了。”

慕轻杨心里很难受,堵了个塞子似的。

她现在也能体会到运动员的感受了,无法想象,眼看着要夺冠的时候,因受伤被迫再也不能滑冰,究竟是多么痛苦的体验。

宿主屡次自杀,根本不是因为观众的辱骂,而是负担不起这份罪孽吧。

她缓缓坐直身体,两人没再明争暗夺,车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。

好在车程不超过半个小时,很快就到了。白荣将车开到小区门外,跟保安打了声招呼。

保安似乎认识他,直接就把门打开,让他们进去。

白荣找到地方停好车,下车后双手插兜,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住宅楼。

“就是这栋。”

慕轻杨仰头望去。

时间不早了,许多人都已经睡觉,灯光熄灭。零星亮着的几盏,也无法判断究竟那一盏是来自沈牧家中的灯光。

宿主的记忆又开始作祟了,令她不敢下车,害怕自己再次见到那个噩梦。

幸而慕轻杨还能够掌握身体的大部分主动权,推门走下去,让白荣带路。

保镖留下看车,三人乘电梯上楼,来到一家住户门前。

白荣轻车熟路地按门铃,里面的人似乎还没睡,很快就来开门。

露面的是个相貌憔悴的女人,年龄大概五六十,估计就是沈牧的妈妈。

几缕掺杂白发的头发垂落在耳边,五官隐约可见年轻时的清秀。她身穿睡衣,困惑地看着他们。

“你们是……”

才开口,她的目光就定格在慕轻杨脸上,愣愣地张着嘴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慕轻杨本想笑一笑,又觉得笑不太合适,尴尬极了。

幸好有白荣在,不用担心气氛问题。

“阿姨还记得我吗?白荣,也是滑冰队的。杨杨姐一直很想看看沈牧哥,所以我就带她来啦,沈牧哥睡了吗?”

他的声音充满活力,使得尴尬的氛围立刻缓解不少。

沈妈妈也回过神,低头揉揉眼睛,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了些。

“这样啊,小牧他还没睡呢,你们等等,我去叫他。”

她的声音死气沉沉,沙哑极了,简直不像女人。宛如曾经哭过很久很久,哭哑了嗓子,最后认命接受现实一样。

看着她佝偻的背影和起了球的旧睡衣,慕轻杨低着头把脚往后挪了挪,觉得自己简直没资格进去。

顾欧汀一直没开口,这时突然握住她单薄的肩胛骨,声音低沉。

“不用内疚,我可以帮你补偿他。”

他不想看到她在自责中度过一辈子。

慕轻杨没接话,心想补偿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。顾欧汀能做到的也只是金钱而已,可如果他们家的人想要金钱,就该天天上门堵她,而不是永不见面。

三人在门口等候,沈妈妈很快就回来了,对他们说:“小牧在阳台上浇花,他不方便走动,你们要是想看,就去阳台上吧。”

白荣当即拉着慕轻杨的胳膊,指着门说:“走,我们去阳台看沈牧哥。”

慕轻杨觉得不太礼貌,想跟沈妈妈聊几句。不料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打算,说完就回卧室去了,连门都没关,显然一点也不欢迎他们。

顾欧汀对她的态度毫不在意,反手关上门,往前走。

去阳台时慕轻杨顺便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,装修已经算不得新了,但是很整洁,面积与慕家爸妈的房子差不多,估计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条件。

在宿主的记忆里,沈牧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,妈妈开一家小餐饮店。可以说小店和儿子就是她人生的全部希望。

她没冲上来掐她,已经算是很冷静了。